田文镜敛起了笑意,神色有些凝重,张廷玉足足比他小十岁,如今已经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,前途可谓的一片光明,未来大有可期,绝不能在此地折戟。
如今朝廷当中,满臣和汉臣之间的分歧也是越来越大,特别是近来被重用的汉臣先后失利,也导致康熙对于汉臣越发的不信任,因此在这一朝汉臣是没有太多的指望,可是等到了下一朝,汉臣就要开始考虑发力,而张廷玉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,将会十分关键。
因此在目前汉臣当中,田文镜也都是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,对于张廷玉这样的重臣,自然起了交好之心,故而出言提醒。
张廷玉也自知口误,连声拜谢,随后苦笑道:“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,行事常常恍惚,却容易犯下这些错误,还请仰光兄多多提点。”
田文镜扶着胡须,低声道:“衡臣,你对于这场战事怎么看?我听人说,那岳东美上的折子里,明面上是要在安庆打一场决战,其实本意还是想着稳住东南,缓缓图之。”
“那折子我已经都看过了,以守安庆为要,限制复汉军东进江南,等到皇上的大军到来里应外合,以十二万大军对阵不到五万的复汉军,想来也有些把握,也算是当下的一步妙招。”
田文镜沉思片刻,随后轻声道:“此战无论胜或败,对无法改变当前的局势,朝廷想要一战平定楚逆,恐怕只是妄想。这局棋的棋眼,还是在京城啊。”
张廷玉感觉田文镜似乎话里有话,当下奇道:“仰光兄所言何意,还请不吝指教。”
田文镜微微笑了笑,也不说话,只是揭开茶盖,用手指沾了沾水,在桌面上写了一个“嫡”字,等张廷玉看过后,便伸手抹去了。
张廷玉心神一动,对于当下的局面,他心里也是知道的,康熙一朝外乱多,内忧也不少,从两废太子到八爷党倒台,夺嫡之争愈演愈烈,特别是如今康熙年迈,若是在战场上出了点岔子,这到时候谁来继位,又会成为一件大麻烦。
对于这一切,张廷玉并非不够敏感,实在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陷入局中,反倒不能自省,如今得了田文镜这个局外人的提点,心里便有了几分想法,只是也不开口,二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。
见张廷玉不欲表态,田文镜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,他大概也清楚对方的想法,那就是他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得到高位,此时争反倒不如不争,只要安安稳稳等着新皇登基,无论怎么样也有他的一份好,反而贸然参与到夺嫡这档子事情来,风险更大,收益却没那么高。
其实田文镜心里也有自己的无奈之处,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花甲之龄,才只是一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,若是没有什么机遇,恐怕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。